不系安全帶、不按規(guī)定超車、途中接聽手持電話、違章停車……一些司機為了逃避交通違章處罰，選擇通過“買分”的方式，使用他人駕駛證分數(shù)抵消自己的違章。有不法分子看中了這一商機，充當“黃?！苯M織他人“買分賣分”牟利，更有甚者開發(fā)出App為“黃?！碧峁┵I分賣分人介紹和拼圖質(zhì)證等非法服務。

近日，經(jīng)上海市寶山區(qū)檢察院提起公訴，涉案“黃?！?、“買分賣分”App開發(fā)者等58名相關人員均因偽造國家機關證件罪獲刑。

“人”“證”不符的違章處理人

系統(tǒng)照片顯示交通違章當事人是一名男性，為什么來處理違章的是一名女性？2023年10月，上海市寶山區(qū)顧村派出所民警在辦理業(yè)務時發(fā)現(xiàn)了問題。

民警當即對辦理業(yè)務的女子李某進行詢問，并再次確認其提交的相關證件，發(fā)現(xiàn)李某提供的機動車行駛證只有正面有內(nèi)容，反面卻是空白——明顯是偽造的。

在民警多番詢問下，李某交代，自己受“黃?！蓖跄嘲才艁泶嫠丝鄯?，行駛證也是王某為“買分人”偽造的，甚至此刻王某就在派出所門口等著。

然而，等待中的王某察覺出情況不對，早已逃之夭夭。幾天后，經(jīng)過周密部署，民警在某小區(qū)居民屋內(nèi)將王某抓獲。

王某到案后交代，自己之前在交通支隊處理自己的違章時被一名“黃牛”上前搭訕，詢問“是否需要兼職代扣分”。他想著自己還沒有工作，便欣然答應。

隨后，王某便活躍在多個“交通違法處理”群中，組織介紹他人進行“買分賣分”。王某表示，自己是通過“好牛年審車務”微信小程序尋找“買分人”和“賣分人”，該平臺還自帶制圖功能，可以偽造“買分人”的機動車行駛證，自己已經(jīng)通過該平臺偽造機動車行駛證80余本。

一鍵生成假行駛證“掃描件”的App

民警對“好牛年審車務”微信小程序進行深入調(diào)查，歷經(jīng)5個月挖掘線索和分析數(shù)據(jù)，一個涉及全國多地、以制辦假證為手段、通過“黃?！敝薪閷嵤┛缡　按鄯帧钡姆缸飯F伙浮出水面。

“好牛年審車務”微信小程序的賬號主體是由余某創(chuàng)立的某網(wǎng)絡科技有限公司。2019年初，余某創(chuàng)立該公司，招聘員工10人左右，開發(fā)“掌上車務”App，為代扣分的“黃?！敝薪?、租車公司、租車人提供車輛交通違章信息查詢服務。與此同時，該公司同步上線與App同功能的“好牛年審車務”微信小程序，以便于多渠道拓展業(yè)務。

“掌上車務”APP界面

為了優(yōu)化App功能，余某與活躍用戶建立了群聊，在溝通中得知，很多“黃牛”都遇到了一個同樣的“難題”——找人辦理代扣分需要機動車行駛證原件，但“黃牛”和交通違章車主大多是異地。有的車主不愿意將自己車輛的行駛證正、副本快遞給“黃?！保辉敢馔ㄟ^拍照的方式讓黃牛自行打印。而拍出來的照片時常存在像素低、反光的情況，容易被辦理違章窗口的審核人員發(fā)現(xiàn)。

余某了解這一情況后，動起了歪心思。2021年1月起，余某讓員工重新編寫App的底層代碼，在原有功能基礎上研發(fā)了“行駛證美化”這一新功能。

“行駛證美化”功能可以模仿真實機動車行駛證制成模板，提前預設好所需的文字及印章?！包S?！痹谏蟼餍旭傋C正、副頁照片后，系統(tǒng)會自動識別圖片中的文字，套入預設的行駛證模板中，自動生成一張加蓋當?shù)亟还懿块T公章的行駛證電子掃描件。新功能上線后，吸引了一大批“黃?！笔褂煤娃D發(fā)。

一單能獲利100元的“代扣分”生意

與王某同時到案的還有多名“黃?！?。據(jù)“黃?！标惸辰淮?，他也是去交警大隊處理違章時發(fā)現(xiàn)代扣分業(yè)務有利可圖，于是加入了十余個群聊，遇到只愿意發(fā)送行駛證照片的客戶，便通過“掌上車務”App制作一張偽造的行駛證。

陳某表示，“掌上車務”App主要有三個收費功能：“違章查詢”“行駛證美化”“學法減分”。App內(nèi)有充值功能，1元能換取10積分，使用“行駛證美化”功能制作假行駛證電子掃描件一次需要花費大約20積分，也就是2元。

陳某通過“行駛證美化”功能偽造的機動車行駛證。

生成電子掃描件后，陳某會到打印店進行打印，再進行對比、裁剪，套上自己買的空白駕駛證皮套，以假充真。此外，陳某還幫其他不會操作的同行在App上操作偽造行駛證，每張正、副頁賺5元“好處費”。

“黃牛”自行購買的空白駕駛證皮套。

民警在陳某手機中查獲了3張行駛證照片，都是他在“掌上車務”App上制作的用于處理代扣分的行駛證，并從其家中查獲了他偽造的交通事故違章處理單據(jù)。

陳某交代，他處理違章代扣分每分獲利30至50元，一單平均6分，除去他人分成外，一單能獲利100元左右。

2021年6月至2023年1月，陳某幫人有償處理了48條違章記錄。而到案的另一“黃?！膘枘掣抢谩罢粕宪噭铡盇pp處理了448條違章記錄。

58人因偽造國家機關證件罪獲刑

該案立案后，公安機關通過偵查監(jiān)督與協(xié)作配合辦公室協(xié)商機制邀請上海市寶山區(qū)檢察院提前介入。

經(jīng)查，余某組織員工開發(fā)的“行駛證美化”功能已幫助“黃?！鄙杉傩旭傋C20萬余張，非法獲利人民幣35萬余元。陳某、扈某等49人為牟取非法利益，擔任機動車違章“代扣分”中介，為交通違章車主尋找駕駛員代扣分賺取中介費。

案件移送審查起訴后，檢察官通過技術解析和資金賬戶分析，對案涉制辦假證平臺老板、運維團隊、運營團隊、“代扣分”中介、涉案打印店人員、違章車主、代扣分人員等不同涉案群體，依據(jù)參與程度依法分類分層分級處理。

寶山區(qū)檢察院經(jīng)審查認為，余某及其公司工作人員、“黃?！蓖跄?、陳某、扈某等人為牟取非法利益，偽造國家機關證件，情節(jié)嚴重，先后以偽造國家機關證件罪對余某等58人提起公訴。

法院經(jīng)審理，以偽造國家機關證件罪對余某判處有期徒刑三年，并處罰金人民幣3萬元；對王某判處有期徒刑二年，緩刑二年，并處罰金人民幣2萬元；對陳某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，緩刑一年六個月，并處罰金人民幣2萬元；對扈某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十一個月，緩刑三年，并處罰金人民幣3萬元。對其余涉案人員也作出相應判決。

“案結”不是終點。

檢察官在辦案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，某汽車服務公司多部車輛相關責任人員中，有7人通過網(wǎng)絡平臺違法買分代扣分處理32條違章。

為促進該公司依法合規(guī)經(jīng)營，檢察官向該公司制發(fā)檢察建議，建議落實車輛使用實名登記制度，加強監(jiān)督管理；定期開展安全培訓和法治教育，提升駕駛員交通安全意識；完善內(nèi)部管理，營造“開安全車，做文明人”的良好氛圍。目前，該汽車服務公司作出回復，已按照檢察建議對公司內(nèi)部管理情況進行了調(diào)整。

此外，檢察官還向有關部門提出檢察建議，建議給予組織“代扣分”的中介、替他人扣分的“賣分人”、實際違章的“買分人”等其余涉案人員行政處罰，全鏈條治理相關違法行為；強化對非法中介人員和平臺的清理和取締；提高機動車駕駛人的法治意識。截至目前，相關部門已對相關涉案人員進行了處罰，并開展了有關打擊“代扣分”“買分賣分”行為的專項行動。